客厅很静。
只有电视背景里传出的新闻声。
不知过了多久,叶母才从惊骇中回过神,勉强冷静下来,去看沈知韫。
她神情疲惫、夹杂着愠怒和不理解,“知韫,当初结婚的时候,你没跟我们说过你的家世。”
“五年前,我父亲因为车祸受伤重度昏迷,在国外疗养,我母亲为了照顾他和他一起去了美国。事实上,直到今天,他们还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回国。”沈知韫道,“妈,我和嘉嘉结婚绝非出于任何企图,我的财产、权力都与他共享。”
“如果未来不幸——”沈知韫斟酌片刻,还是缓缓将话说出口,一字一顿,很清晰、沉稳:“我与嘉嘉感情破裂,那么我会净身出户,将华腾所有股权交给嘉嘉。”
“华腾?”一片寂静中,叶父冷不丁出声。
叶母皱眉看他一眼,她对商业不了解,一心扎在学校,但叶父不一样,他喝酒侃大山或者和几个朋友闲聊时,总会聊一聊国家政治或商业经。
华腾这个名字绝对是出现在几个老酒友口中的常客。
谁来都得嘴一口,过过指点江山的瘾。
叶父有点坐不住了,把茶杯放下,盯着沈知韫。
沈知韫道:“华腾是我名下的公司。”
叶父脑袋“轰”的一声,好半天,才抖着手,端起茶杯喝口水压惊。叶母也终于反应过来,声调微妙的抬高:“华腾?”
别的不说,华腾开的大型超市全国连锁。
三线以上的城市皆有腾安广场,只是规格没有海市的大而已。
就连榕城本地,逢年过节,叶母都会拉上一家人去里面购买生活用品、置办年货。
现在告诉她沈知韫就是广场的大老板,这还只是他名下公司的一个分支,叶母有点接受不了,她扶着额头:“……你知道的,知韫,如果当初知道你的身份,我绝不会让嘉嘉和你结婚。”
这样的家庭、这样的身世背景,叶嘉一个普通人,置身其中,毫无依仗可言。任何有良心的父母,恐怕都不会同意孩子与其扯上关系。
当初看重沈知韫,叶母未尝没有私心。
一个无父无母、温柔体贴、有上进心,好拿捏的女婿,比一个有权有势的女婿好多了。
叶嘉注定不会有孩子,两人的婚姻无法靠孩子维系,这样一来,日后就算婚姻真的出了问题,他们也好替叶嘉撑腰。
但是现在——
叶母深深看了眼坐在沈知韫身边的叶嘉。
沈知韫握住了叶嘉的手,他掌心温热、身体紧绷,显然没有表现出的那么平静。
“爸,妈,对不起,隐瞒身份是我的决定,也是我的过错,”他道:“嘉嘉事先并不知情。”
“所以嘉嘉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叶母皱眉问。
这一次,叶嘉开了口:“今年五月份,我拍《人生如歌》的时候。”
叶母闻言一顿。
今年五月份,叶嘉跑去山区拍节目,路遇泥石流。
当时叶父叶母还不知情,直到节目播出,详细的记录了泥石流爆发时发生的一切,叶母才打电话过去又气又怒的斥了两人一通。
因为华腾旗下的救援队驰援了叶嘉所在的灾区,再聚会时,叶父都开始为华腾说好话。
二老想起这段往事,态度软化了些许。
沈知韫愿意为了叶嘉深入尚未脱险的灾区,就感情和人品这方面,无可指摘。
突然,叶母想道,“嘉嘉姥爷动手术的事是你安排的?”
沈知韫点头。
叶母:“瑶瑶跟白朗订婚的事……那个什么饭庄,也是你们两个帮的忙?”
她很聪明,瞬间联想到徐芝瑶那场扬眉吐气的订婚宴。
沈知韫道:“是。”
叶母无声叹了口气,无法再说什么了。早在沈知韫还没坦白身份时,叶家人便受了他不少恩惠,他要是真的想把身份瞒到底,大可不必管这些。能管这些,就是在给叶嘉抬身份、给叶父叶母话语权。
整个叶家现在都以他们老两口的意念为先。
以前叶母没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对,如今才回过味来,沈知韫肯费这个心,是真的把他们放在心上。
叶母胸膛里的火灭了大半,她捏捏眉尖,不知该如何是好。
“妈,”沈知韫适时地起了身,递过来一封信:“这是我母亲寄来的信,她暂时没法回国,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与你交谈。”
信?
叶母愣了愣,接过来。
沈知韫坐回叶嘉身边,客厅的气氛还有些紧绷,这封来自大洋彼岸的信,足足过了一周才到沈知韫手里。
赵念情前几天给沈知韫打过电话,这对母子二十载来,真正相处过的时间不过寥寥,加起来可能还没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