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春显然看懂了县太爷的顾虑,继续说道:“而且娄献那人老夫了解,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耿耿于怀。再者说,这么一大批税粮,就算您不准备以衙门的名义出售,届时凉州那边要查,也能查出来。”
这话倒是不假。
陈庚年被说服了,而且他看懂了,富先生似乎是想让裴宝来去历练历练。
以及,富春和那位凉州知府娄献,疑似是故交的可能性挺大。
富先生来头肯定不小。
如果他跟娄献是旧识,那谁带队去卖粮其实都无所谓,反正到了凉州,自会有人接应。
于是心中经过多方考量后,陈庚年点点头:“行,那就宝来带队去吧。事关重大,可别出了纰漏。”
裴宝来当即站起来:“请县太爷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晨会结束后,县太爷走了。
裴宝来被一群兄弟们围住。
“宝来哥,你这次牛逼大发了啊!”
“那可是大几千石的粮食!”
“凉州啊!我长这么大,还没去过凉州呢!”
被兄弟们吹嘘的裴宝来一脸得意。
但他其实心里慌得一批。
因为他活了快十八年,也从没去过凉州!
而且兄弟们说的不错,那两个粮仓,大几千石的粮食,得上百架运粮车才能装完。他真的有能力把这些粮食运送到凉州,然后转卖出去吗?
所以,等摆脱兄弟们以后。
裴宝来急吼吼找到富春:“富老头,我刚才脑子一热,现在想想真是被你给坑惨了!万一这事儿要是再被我搞砸,县太爷能把我脑袋给拧下来!”
“急什么,这不是还有老夫在的吗?”
富春从兜里掏出一块玉牌递给他,说道:“等到了凉州城,把这块玉牌交给守城的城门官,后面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人替你解决。”
啊这。
听起来怎么这么不靠谱啊!
裴宝来狐疑的接过那玉牌,一边来回研究,一边问道:“就把这玩意儿给对方?那我到时候还说什么啊,你跟对方是认识的是吧?那我要跟人家攀关系,问起你来,我该怎么说?”
这小子头脑倒是灵活。
富春嘿笑道:“对方要是问的话,你就说,你是老夫的学生。若是问起老夫,你就说,老夫在江县给县太爷办差事儿。”
裴宝来还想再多问几句,结果富老头脚底抹油,又溜了。
他拿着这块玉牌欲哭无泪。
这老头该不会是胡咧咧坑他的吧?
但不管裴宝来心里怎么忐忑,运送粮食的差事,算是落在了他的头上。
当天上午,陈庚年从各个村子里点了百余位男人来县衙,将仓库里的七十余架运粮车拉出来,又在县城征用了数十辆板车,这才勉强装了一个半粮仓的粮食,包括大江村的紫云英种子,一百多架车浩浩荡荡从县城出发,赶去凉州。
因为出发的太急,裴宝来都没来得及回家,只差人回去通传了一声。
凉州路远,他们来回最少得耗时一周。
裴仲听到消息的时候,一屁股从椅子上滑落,眼前发黑。
他家那个连江县都没出过的臭小子,押送着一百多架车的粮食去凉州了?
疯了吗这是!
-
凉州。
由于今年夏季大旱,州城下面各个县收成都很差,缴纳上来的税粮十分有限。
凉州知府娄献连粮税都没凑齐,只能咬牙让各家大户、士绅献粮。
偏偏这时候。
有一批从永州来的流民,整日在凉州城门外哭闹,要求官府开仓赈粮。
可娄献哪里有粮?
这批粮税交不上去,他不仅仅乌纱帽保不住,怕是连脑袋都保不住。
所以最近,娄献愁的人都瘦了一圈。
但城外的数百流民,又不能真的不管。
于是娄献只能咬牙开了粮仓,每天赈济一顿粥。
流民们见官府给饭,更加不肯走。
城外流民汇聚,搞得城内百姓也开始惶恐不安,整个凉州城最近各种流言蜚语的阴谋论。
世道越乱,粮价越疯涨。
本来粮食就紧缺,再闹腾这么一出,粮价又涨了一大截,百姓叫苦不迭。
城内的百姓在叫苦。
那么城外的流民,则是真的苦到无法形容。
大几百人挤在城门外的露天草地里,一个个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神情呆滞。
他们甚至连个遮风挡雨的棚子都没有。
这种连猪狗都不如的日子,从他们被赶出永州以后,陆陆续续已经过了好几个月。
人们早就麻木了。
他们一大堆人就这么横七竖八躺在枯草地上,鲜少有人活动,闭眼如尸体般睡觉。
因为运动会消耗体力,会加剧饥饿。
这时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