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面上不显,可作为皇上身边伺候最久的人,他知道皇上心里这坎还没有过去。
不然,也不会这两年一直不见之前很疼爱的小皇孙。
若不是怕楚王殿下带走小皇孙,皇上也不会让人把小皇孙接到华清殿养着。
小皇孙虽然在华清殿,皇上却不怎么去看他,只是偶尔问起。
不过,比起前两年的冷落,小皇孙的处境比之前好多了。
皇上眼睛一直盯着常贵,看的常贵有些心虚。
周太傅是先太子的授业恩师,在大齐地位和魏家不相上下,周太傅的女儿便是魏阁老的儿媳。
周太傅以身体不好为由,退出内阁,只担了个太傅的虚职。
前些日子小皇孙到华清殿,皇上想起了周太傅,便派人去问周太傅的身体如何,能不能教导小皇孙,周太傅竟答应了。
皇上好一会儿才收回目光:“那就好,扶朕歇了吧!”
声音极其沉重,有气无力的,像是一下苍老了许多。
常贵心里叹了口气,皇上这是又想起先太子了。
唉,这老天不公啊,像太子那般风光霁月的人怎么就……
皇上躺到龙榻上却睡不着,太子走了三年了,大齐太子之位也空缺三年了,多少人盯着呢……
常贵听到龙帐内皇上辗转反侧,哪里敢先睡,时不时的听着里面的动静,生怕皇上会叫他。
不知过了多久,听到里面没了动静,常贵悄悄进去看了眼,这才敢退下打个盹。
楚王每日到大理寺点卯,酉时回府,顾昭华有时也会宿在王府。
顾家对儿子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有楚王看着。
顾家可以松口气,可这韩长史每天心都提到嗓子眼,战战兢兢一直到睡觉,第二日醒来又是提心吊胆的一天。
他一直觉得楚王和先太子一母同胞性子差不了许多,可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这个性简直相去甚远啊,自他担任王府长史,楚王殿下先是把宫中娘娘们得罪个遍,接着踹御赐宫女,搞死皇后外甥,打残皇后侄子,听说还威吓了马尚书。
他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忙着收拾善后,看着一个都嫌精力不够,这顾郡王还隔三岔五的住过来。
韩长史仰天长叹,和陈公公碰到一起。
比起韩长史的担忧,陈公公倒是以自家小主子为荣。
凭他崔家,马家算什么东西,若是先皇后,先国舅爷尚在,他们加到一起也不如一个傅家。
呸,都该死!
韩长史看着陈公公摇了摇头,无知阉人,除了阿谀奉承,还懂什么!
楚王殿下如今势单力薄,得罪权贵有什么好处。
皇上卯时正便要起床早朝,常贵伺候着皇上穿朝服,又有宫女进来给皇上束发,戴冠。
其实,作为一个皇上,当一个勤勉的好皇帝不容易啊。
皇上看了眼下面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找茬的大臣们,头又开始疼了。
“皇上,湖南涝灾不断,灾民流离失所……”
“皇上,山东匪患严重……”
“皇上,北疆王希望和我大齐联姻,结百年之好……”
下面朝臣你一言,他一语,都是一脸为国为民的激昂慷慨。
“皇上,最近朝中政务繁忙,内忧外患不断,我大齐不可再无储君,臣请求皇上考虑立储一事!”说话的正是范大人。
范大人虽不若魏阁老,陆伯山受器重,但也是皇上倚重之人。
他为人正直忠厚,这么多年,从不参与党派之争,官声一直不错。
范大人此话落,朝堂安静了一瞬,接着有不少人附议。
毕竟皇上已过不惑之年,先太子自皇上登基便被立为太子,如今已经薨逝三年,大齐储君之位不能一直空悬。
皇上没有发话,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朝臣一声比一声高的请立太子。
之前,对于立嗣之事,朝臣虽有议论,但并无像今日这般公然提出。
毕竟太子去世,皇上悲恸,甚至一度不能提到太子二字,有些人就算再着急,也不会碰触皇上的伤心事。
毕竟这个话题谁先提谁死。
崔侯不时的观察皇上表情,似乎并无不悦。
崔侯在观望,徐尚书也在观望,毕竟这两人一个是最大的睿王党,一个是最大的景王党。
之前暗中较劲,可也从未在朝堂提起此事,就是怕惹来皇上猜忌。
如今,有人先开了这个头,事情倒是好办多了。
朝中大臣也都心里有数,这最有可能的景王和睿王二人,不是东风压倒西风,便是西风压倒东风。
那些已经站队的人心里在盘算,没有站队的人心里也在盘算。
一直到退朝皇上都一言不发,常贵扶着皇上回了华清殿,没有接见任何大臣。
往日里朝中有重大事发生,皇上都会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