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硕看到他这副模样,心中震怒,一个小小的红衣捕头,竟敢对东厂的大珰头下此狠手,这打得哪里是林远,分明是将陆厂督的脸按在地上摩擦啊!
陆天硕只觉得脸一阵火辣。
他已经出离愤怒了。
从接手东厂以来,向来都是他们欺负别人,哪里有被人欺负的道理?
今天打了大珰头,明天岂不要对本厂督出手?
一定要教训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这口气,他咽不下去!
还有那个李红绡,咱们新仇旧恨,一起算!
“来人,去六扇门,给我把那姓范的抓起来!”
随行的另一位珰头道:“大人,那姓范的捕头,身上有登闻令。”
陆天硕闻言一愣,“他怎么会有这东西?”
陆天硕进宫时间短,但是也听过登闻令这个近乎传说中的东西。锦衣卫、东厂这两大特务机构,有监督百官、刺探民情的职能,但与登闻院及登闻令比起来,依旧是小巫见大巫。
传说二百年前的登闻院,甚至可以决定皇位的归属。
现在陛下重启登闻司,那是对锦衣卫、对东厂不信任啊。
一定不能让登闻司坐大!
如今林远事件,刚好是一个契机。
林大珰头在这次圣典中,职责关键,担负着天坛的防卫工作,那范小刀这一拳,打得可不止是东厂,这是破坏陛下圣典的大罪啊。想到此,陆天硕改变主意,“走,回宫里!”
能解决问题,能主持公道的,恐怕只有陛下了!
范小刀犯下这种滔天大祸,往大里说,是要破坏盛典的进行,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的气焰打压下去。
锦衣卫已经老实了。
登闻司?
看你们能蹦跶几天!
如果赵铨在此的话,没准会来一句,这位陆公公,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年轻,有时候是一种优势。
但代表的是不成熟。
尤其对他这种根基浅,急于靠权力立威的人来说,这么做无异于自寻死路。
无论是赵铨,还是薛应雄,都看的明白,拎得清楚,陛下火速提拔陆天硕,正是看中他没有根基,将他扶正东厂,为得是敲打那一众不听话的老臣,还有那个不怎么安分的太平公主,说白了,就是一个工具人,用完了就扔的那种。
如果陆天硕是个明白人,此刻应该夹着尾巴做人,一步步稳扎稳打,巩固根基,而不是四处立威,八面树敌。
……
西苑。
今天天气不错,皇帝很早就结束了打坐修行,在院中喂两只白鹤。
这两只仙鹤,是福建巡抚进贡过来的祥瑞,能通人性,并不惧怕生人,皇帝将食物放在手心,白鹤凑过来,去手上啄食。
皇帝的心情不错,执掌天下将近三十载,天下太平无事,去年又收回了凤凰岭,修行也更进一步,马上就迎来自己六十大寿,是时候走出宫外,看一看了!算起来,他已经二十年没有出宫了。
喂完仙鹤,他将食盒递给了伺候一旁的赵铨,顺口问道:“太子最近在忙什么?”
赵铨答复道:“殿下一直忙寿典之事,昨日与宗人府的人忙了个通宵,敲定了庆典的流程,还有寿宴的名单。”
有概况、有细节。
赵铨的回答四平八稳,就如他做人一样。
皇帝淡淡一笑,“敲打一下,这小子进步不小,知道稳扎稳打了。”
“年轻人嘛,有点火气也正常,太过于老成,反而显得暮气沉沉。”
“宝哥儿今年二十六岁了吧?”
宝哥,是朱延的小名。
不过,陛下这些年都是直呼其名,像今日称他宝哥,看得出来,皇帝的心情不错。
赵铨道:“再过两月,满二十六岁。”
“等寿典过后,把他跟徐亭女儿的婚事,一起办了。”
赵铨点头,暗暗记了下来。
这些年来,皇帝从来不关心家中的人,如今六十大寿在即,反而多了一丝人情味。
皇帝又道,“过两天,把他叫过来,一起吃顿饭,还有太平,也喊上,那么大人了,一点都不教人省心。”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又问,“最近范小刀怎样?”
赵铨低头道:“今天上午,范捕头在天坛门口,把林远给打了。”
这句话,勾起了皇帝的兴趣。
“哦?”
赵铨道:“我们东厂的一个大珰头,莫名其妙的挨了一记闷拳,据说好像是为了一个女人。”
赵铨这句话说的很有艺术。
打了,不说打的结果,却突出了是因为女人。
这是私人恩怨。
否则以皇帝的疑心,肯定会以为是某种政治信号。
毕竟范小刀身份敏感,陛下不表态,赵铨也不敢有自己的态度。
不过,先打个预防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