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发现胡大人私下经常出入焦家的时候,我开心极了。”
说着,媚儿又自嘲一笑,道:“大概三?年前,我成了焦子?豪的妾,他对自己?的女人不太设防,又经常喝醉。机缘巧合之下,让我发现了焦家起家的秘密。
“我那时也是蠢,光顾着义愤填膺,以为?判案就跟话本里?一样,含冤者逃出牢笼,找到青天大老爷,然后大老爷惊堂木一拍,一众罪犯只能束手?就擒。
“于是我凭着一腔自以为?是的正义感?,趁着某日胡大人来?焦家的功夫,偷偷去找胡知县,将焦家的隐情告诉了他。
“说实?话……我现在回想起来?,我当时的内心想法可能也不止如?此。或许我其实?还想借着这个举动,在胡大人面前表现得很勇敢善良,希望他觉得我与众不同吧……”
媚儿恍惚了一下,稍作停顿,才继续往下说——
她道:“其实?胡大人与焦家来?往足有好几年,但是他起初看起来?意气风发,而时间越长,就越显得疲惫。到我告诉他事情经过的时候,是两年前,当时他已经时常皱着眉头。
“我怕他不信,还偷出了一部分约莫是焦家账本的东西,交给胡大人。胡大人大略翻完,神情更加严肃。
“他跟我说,让我稍安勿躁,不要暴露自己?的想法,他会处理。我自以为?立了大功,事情应该就会到此结束,沾沾自喜,就在家里?等着胡大人审理焦家的好消息。
“谁知道过了半年,焦家没?有半点事情,反倒是胡知县,这么一个清白的好官,忽然死了!”
话音刚落,媚儿的眼角已经倏然流下两行泪来?,止都止不住。
这件事显然对她冲击巨大,彻底颠覆了原本的观念,也击碎了她原本的天真。
谢知秋默然,只是从袖中?摸出一帕方巾,静静地递给她。
媚儿当时大约只有十六七岁,一辈子?没?出过月县,知县老爷对她来?说那就是天大的官了,哪里?想得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谢知秋不太确定媚儿当时是不是已经知道存在刘求荣这么个人,但她料想媚儿就算知道了,大概也不清楚吏部侍郎是个什么概念,不清楚这种官的权势与一介地方知县是云泥之别。
在谢知秋看来?,这桩事情不能完全归咎于媚儿。
毕竟媚儿不懂官场弯弯道道,但胡知县本人应该多少是明白的。胡知县在做出某种选择的时候,恐怕就料想过后果。
这时,媚儿犹豫片刻,还是接过谢知秋的方巾,默默扭过头去擦眼泪。
她说:“那之后,我一直很后悔。我意识到我其实?一直没?发现这件事到底有多可怕,只是一厢情愿地将责任和危险都推给胡大人去承担,然后自己?待在安全的地方,傻傻地等着青天大老爷来?为?百姓做主。
“如?果不是我,胡大人又怎么会死呢?
“所以,我想弥补自己?犯下的大错。月县没?有胡知县了,但不平之事还有很多。胡大人这般前途无量,都愿意舍身险境,那我这一条贱命,还有什么可怕的?
“从那以后,我才偷偷学?习识字,想办法缠住焦子?豪,免得他到处糟蹋无辜的姑娘,重新收集焦家的证据,等候时机。
“以前以为?自己?学?不会、做不到、不敢做的事,一旦忘记恐惧,就发现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成功。
“只是以我之力,现在这样也就是极限,要想做更多,实?在太难了。”
媚儿的模样,终究十分自责。
谢知秋知道这种情况,局外人说什么大概都略显轻率,静默片刻,只道:“我明白了。我不敢向你许诺什么,但我希望你知道,我会尽量将涉事之人正法,让胡知县之死,还有你这些年的努力,都不是无用功。”
她顿了顿,又问:“你之前说,你将收集的一部分证据交给了胡知县。既然这些东西致使胡知县招致杀身之祸,那想必在焦家和刘求荣眼中?,那些必定是重要之物。
“先前我们一直在衙门寻找类似之物,但并未找到。你可知胡知县将它们放在何?处?还是说,胡知县死后,证物已经被焦家找到销毁了?”
媚儿忙道:“详细的我不知道,但是那些账簿证据肯定没?有回到焦家手?上?。胡大人死后,焦家也找了很久,但一直没?有线索。这事被焦子?豪当作心腹大患,隔三?差五就要念叨。
“胡大人应当是将东西藏起来?了,只是他并未将地点告诉我。”
“原来?如?此。”
谢知秋应道。
“那我再想想。”
若是如?此,那倒有点进了死胡同。
第八十一章
聊完, 谢知?秋安顿好仍在愧疚的媚儿,走出院子,长长出了口气。
既然媚儿愿意接受暂不处理刘求荣、只?将焦家正法的方案, 那么事?情?差不多可以说告一段落了。
只?是, 媚儿交给?胡知?县的一部分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