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下心底的那点儿难过,也把心里那刚长出了一节枝丫的树干埋回到了干涸的土壤里,任由它慢慢地衰败。
“要么,等我想起来之后再问你吧。”那人故作轻松地开口,没把话说死。
然后伸手指了一下远处那一片花花绿绿的服装区,“至于现在,我可能得先去那边逛逛。”
“好。”蒋择全然没有注意到对方情绪变化地点头,礼貌而客套地与那人道了别。
回家的路上,坐在出租车里的蒋择给周一灌输着“众生平等,不能瞎用有色眼镜看人”的大道理。
似乎是默认了年级里那些人对于那个男同学或许是同的猜测。
而否认了几回说自己不是恐同却又无法说出个所以然的周一干脆放弃了解释,只闭着眼睛地装睡。
这一幕落入了蒋择的眼里,就成了“不听不听,王八念经”的无声反抗。
蒋择原本还像个老妈子似的,不厌其烦地附在周一的耳边碎碎念着,劝对方“好歹别这么讨厌人吧,至少人就是化个妆,也不至于一定就是那什么”。
又或者“再者说,就算人真是同,你也不至于连个同色都不愿意和人穿吧,是会感染病毒还是怎么的”。
但是当蒋择感觉到肩膀一重,垂眼看见了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时,他又心里却蓦地一软,于瞬间噤了声。
他暗自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调整了坐姿,放弃了继续念经地改而致力于做一个更称职的靠枕。
第十六章 深化 在他进来之前,蒋择在干嘛呢?……
蒋择对于周一恐同的误解深化于一个下午。
就在他刚领着周一逛了商贸街,又恰巧遇见了班上的那位男同学的几天后。
因为那天刚第二次月考完地组团出来逛商贸街的人还挺多的,而且还偏偏好巧不巧地遇上了那位化了浓妆的男同学。
于是一时恶语四起。
大概是因为十七八岁少年最没心没肺,不会费心去思考那些诉诸于自己的唇舌的话语会有多伤人,所以反倒把话说得最为恶劣。
“哎,你们是不知道啊,那天我遇到他的时候,他那张脸就化得跟个调色盘似的,什么红的粉的脸上抹了一堆。”
一个歪歪扭扭地穿着校服,坐在窗台上晃着腿的人吊儿郎当地如是说着,似乎是把这事当成了课余谈资。
“他脸上的粉也厚得要死。”那人翘着二郎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的死党犹嫌不够地补刀,“要是咱们学校这墙皮能按照他脸上的粉来作标准度量的话,咱们也不至于成天担心咱学校这危楼似的建筑有大厦崩塌的那一天了。”
蒋择偶然听过几回,想管,却管不了。
因为这些地痞流氓之类的人,是最难开化的。
他们只会横眉看他,抬着下巴嘲讽:“怎么?那是你姘头啊?还是说您这儿警校都还没录上呢,就要多管闲事地跟我们提前耍起了警官的派头来了?”
蒋择不好动手,也不欲和他们多费唇舌,只恶劣地期待着这些学校里的烂泥能在某一天出社会之后被社会好好地教做人。
唯一出乎蒋择意料的是,他的那几个或真心或“狐朋狗友”的死党也被群众的舆论裹挟着,激发了莫须有的好奇心。
——他们瞒着蒋择地不知道从哪儿弄了个盘,美其名曰“开开眼界”,先斩后奏地以看个租来的动画片放松放松的名义把光盘塞进了他家的cd机里。
突然呈现在屏幕上的声色光影使得蒋择翻开作业本的动作一滞。
周围此起彼伏的仿佛史前猿人的惊呼更是直接打断了蒋择的思绪,以至于蒋择在那么一瞬间忘了周一白天说的下午要来他家写作业的事。
直到几分钟后,就在对门放好了书包的周一抱着几本练习册来了。
蒋择在听见“笃笃”的叩门声,又透过猫眼看见周一微微仰着的小脸时,忽然心里警铃大作地想:完了。
——对于一个恐同的人来说,大概没有什么比他被迫地看了几眼春戏、听了一耳朵的春声更膈应人的了吧。
事实上,周一在进门之前并不知道那几个挤在蒋择家的闭塞客厅里的男孩儿们到底在做些什么。
因为虽然那栋老旧居民楼的隔音一般,但是那些尚且还处在青春期的男孩儿们或起哄或惊呼的声响,早已盖过了dvd机子里他们只敢开两格音量播放的视频声。
所以周一原本唯一知晓的,只是这会儿蒋择家里有人,很多人,很多他不希望在这个时刻见到的人。
因为他们会打破他希望和蒋择独处的计划。
但是事与愿违,那些人此时此刻正在一墙之隔的房间里与蒋择“相谈甚欢”。
周一想,那些人或许又在无聊地进行有关于班里哪个女生更漂亮的民意调查,亦或者是讨论年级里谁和谁最近新找了对象的事。
总归都是些他一无所知的话题。
蒋择和他的朋友们之间,因为不同年级又不同班级的问题,所以有一个他无法